引用偏见在各个科学领域普遍存在，导致不同群体的声音得不到平等的认可。这种偏见可能出现在研究文章的关键部分，比如引言部分（作者在这里论证研究的重要性）和讨论部分（作者在这里对研究结果进行背景分析）。它发生在作者有选择性地引用那些与他们的结论或先入为主的观点一致的研究时。本文深入探讨了导致这种不平等现象的潜在因素、它对学术公平的影响，以及一些实际策略，以促进一个更具包容性和更公平的学术生态系统。
这种持续存在的差异凸显了一个系统性问题，它影响着来自不同背景的科学贡献的可见度和认可度。这引发了关键问题：为什么在引用网络中会缺失多样化的声音，我们又该如何改变这一现状？
为什么多样化的声音会缺失？
要解决引用偏见问题，就需要理解导致多样化声音被排除在外的潜在机制。以下几种相互关联的因素促成了引用偏见：
知名学者被反复引用的倾向会强化现有的学术层级，使得新的声音更难获得认可，从而加剧了学术出版领域的马太效应。学者们往往会优先引用自己熟悉的人、来自同一机构的人，或者出于潜意识的偏好而引用某些人。当主导的声音不断自我引用，或者被他们的社交网络引用时，就会形成一个“回音室”，将新颖的、多样化的观点排除在外。这限制了科学讨论中的思想多样性与创新性。
类似地，男性研究者往往更倾向于引用其他男性研究者，从而导致了引用中的性别差异，即所谓的“马蒂尔达效应”。一个令人震惊的例子来自2020年发表在《自然》杂志上的一项研究，该研究发现，女性研究者获得的引用数量显著低于男性和西方同行，尽管她们的研究成果具有相当甚至更高的影响力。
学术出版通过把关机制来决定哪些研究能够发表，进而影响哪些研究会被引用。评审人和编辑可能会倾向于支持知名作者和知名机构的研究。这种偏见在同行评审中的“柠檬问题”中表现得淋漓尽致，即那些创新但不符合传统观念的研究——往往来自不太知名机构或被边缘化的学者——会因为系统性偏见而被低估甚至拒绝。
此外，同行评审中的种族偏见还会进一步边缘化少数族裔学者，例如贬低关于种族相关主题的专业知识，或者通过不科学的批评来拒绝研究（例如，毫无根据地驳回关于白人盟友的研究，认为其“不必要”）。这一问题还因为女性学者和少数族裔社区的研究者在编辑委员会中代表性不足而进一步加剧，从而导致知识上的排斥，限制了已发表研究中的多样化视角，并强化了系统性不平等。
来自全球北方的研究往往在引用网络中占据主导地位，而全球南方的学者在获得可见度方面面临挑战。这种不平衡限制了学术讨论中多样化视角的呈现。
此外，有研究发现，用英语发表的研究被引用的频率比其他语言的研究更高。因此，来自非英语地区的有价值研究往往被忽视，进一步限制了全球学术界中思想的多样性。
并且，来自知名机构的研究者往往获得更多引用，通常与他们研究的实际质量无关。这造成了一个不公平的竞争环境，来自不太知名机构的创新性贡献往往被忽视。
当我们深入探讨引用偏见的复杂性时，会发现这个问题对学术讨论的公平性和包容性产生了重大影响。
引用偏见的广泛影响
在多样性和包容性（DEIA）的背景下，忽视多样化的声音所带来的深远影响，使其成为一个亟待讨论的重要话题。
狭窄的引用网络会强化主导观点，导致知识基础趋于单一化，从而忽视了替代性或创新性的视角。
引用数量是衡量招聘、晋升和资助机会的关键指标。代表性不足的学者在职业发展中往往面临系统性劣势。
当少数精英的声音被反复引用时，新观点很难获得关注。这会抑制思想多样性，并在各个领域延缓进步。
如何多样化引用并促进公平？
解决引用偏见需要在多个层面采取有意识的努力：
主动寻找并引用来自多样化学者的研究，特别是女性学者、全球南方的研究者以及来自非传统机构的研究者。使用“引用多样性声明”等工具来跟踪和改善引用的包容性。
付费墙对低收入机构的研究者尤为不利。预印本服务器（例如arXiv、bioRxiv）可以提高代表性不足学者的可见性，从而增加他们被引用的机会。
编辑委员会应积极多元化其评审小组和引用实践。此外，对评审人进行引用偏见培训，并鼓励他们推荐多样化的参考文献，可以促进公平。
利用人工智能工具促进公平引用
人工智能工具可以分析引用模式，并推荐更多样化的参考文献。例如，“性别平衡评估工具”（GBAT）可以帮助研究者评估他们的引用网络。
作为学者，我们有道德责任确保公平的引用实践。除了改善个人职业发展外，公平的引用实践通过纳入更广泛的见解和创新，提升了学术研究的质量。
构建一个公平且包容的学术生态系统
目前，学术界依赖指标来评估科学贡献，假设发表的论文和引用数量能够反映研究的影响。然而，来自英国、美国和中国的证据表明，将这些指标用于资源分配和职业晋升会扭曲行为，并鼓励一些可疑的做法。尽管存在这些缺陷，但由于对“精英主义”的担忧，指标仍然被广泛使用。
政策制定者应当像“负责任的指标”（Responsible Metrics）、“旧金山研究评估宣言”（DORA）和“莱顿宣言”（Leiden Manifesto）所建议的那样，利用文献计量工具来为评估提供信息，而不是直接决定评估结果。此外，排除自我引用，并降低同一作者重复引用的价值，可以帮助防止引用圈子的形成，促进真正的知识进步。
国际医学期刊编辑委员会（ICMJE）更新了其《医学期刊学术工作行为、报告、编辑和出版的建议》。一个值得注意的新增内容是鼓励作者提供“引用多样性声明”（Citation Diversity Statement）。该声明要求作者分析并报告他们引用的参考文献的多样性，具体考虑性别、种族和民族等因素。实施“引用多样性声明”具有双重目的：一方面，作者可以评估自己引用的多样性，从而促使更包容的引用实践；另一方面，强调引用多样性可以引起人们对系统性偏见的关注，鼓励整个学术界反思并改善他们的引用习惯。这一虽小但意义深远的改变有助于构建一个更公平的学术生态系统。
通过采用这些实践，学术界可以朝着一个更公平、更包容的环境迈进，确保所有贡献都能得到认可和重视。想在学术界创造真正的变革？从你的引用开始。通过有意识地多样化你的引用，你可以帮助构建一个更公平、更包容的学术社区，让所有贡献都得到重视和认可。
